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月光钢琴学术论坛 (http://www.moonpiano.com/bbs/index.asp) -- 作曲家&作品 (http://www.moonpiano.com/bbs/list.asp?boardid=26) ---- [转帖][翻译]看客与勇士——拉辛之死 (http://www.moonpiano.com/bbs/dispbbs.asp?boardid=26&id=2278) |
-- 作者:newquantum -- 发布时间:2005-8-2 13:23:23 -- [转帖][翻译]看客与勇士——拉辛之死 //肖斯塔科维奇的康塔塔“拉辛之死”是一部恢宏的杰作,叶甫图申科的诗与肖斯塔科维奇的曲深刻揭示了农民英雄与民众看客的性格和观念。与鲁迅在《狂人日记》等作品中描绘的看客与勇士如出一辙,都是对落后农业社会人的精神的精辟描绘。 [转贴]关于肖斯塔科维奇晚年杰作《斯杰潘·拉辛》 苏联伟大的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曾被当代最杰出的大提琴家罗斯特洛波维奇形容为二十世纪的贝多芬。笔者认为此评价甚为中肯,这并非仅因罗是肖的学生和朋友,也并非仅因他们都曾经生活在同一个政治制度下,都用各自的方式对强权进行反抗,并非因他们相知甚深。肖斯塔科维奇的意义,毕竟大于多数人对他的理解。 在人类社会的历史长河中,哪个时代、地域、民族都会出现直面惨淡,直面黑暗,不畏强权与厄运的抗暴者。他们用生命、意志和勇气传承着人类最伟大的精神血脉,他们可能只是黑暗里的一小柱烛火,却足以使人类心灵之光不灭,这份沉重的名单便将继续开列下去。贝多芬、肖斯塔科维奇、罗斯特洛波维奇自然都属于这个序列。当然,我们还不能漏掉显隐于本文和音符之间的主人公斯杰潘·拉辛。他们的意义绝不仅限于文化和艺术,不限于政治和历史,他们的思想与言行是真理的一部分,作用于全人类。 自然,肖氏音乐的普及程度和接受的广度,可能不及贝多芬,而要弄清前者到底有没有后者伟大,这是音乐史家和理论家的问题,我是个聆听者,只在乎他的音乐有否把我渡向心灵的彼岸。在二十世纪,还没有哪位作曲家的作品拥有如此多的人文内容和精神信息,也似乎没有哪位拥有如此坚定的道德立场,当然也没有谁像肖氏那样曾承载了如此沉重的生命压力(并非仅仅在精神方面)。很少有人在如此压抑的时空里渡过了大半个人生,就像没有旧中国的黑暗便难以造就鲁迅一样。在我的心目中,肖氏与贝氏一样,都是勇于挑战命运的斗士,都用伟大的作品见证了时代和人生,而这些作品都昂昂然超越了历史,永恒地振奋和升华着我们的精神和灵魂。不错,也许肖氏作品不若贝多芬那样最终走向四海一家的大同之境,然而肖氏作品中的悲哀与苦难就仅仅是俄罗斯民族的吗?肖氏的后期作品确没有贝氏的光明,但却同样地辉煌;没有贝氏的傲气,却有同样的傲骨。至于技巧之高超,结构之精密,语言之凝练,内容之深刻,气势之宏大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肖氏晚年,政治环境已较宽松,但肖氏作品中的批判性和讽刺性并未改变,只是锋芒稍敛,更内省含蓄。作品的规模相对缩小,但结构更紧密,语言更洗练。言不由衷的作品少了,立场却更为凸现而格外鲜明。 声乐交响诗《斯杰潘·拉辛》(有些地方简译作《拉辛之死》)乃是肖氏晚年非常重要的作品,是为男低音、合唱团和管弦乐而作。但因录音版本不多见,在主要靠听唱片了解和感受音乐的中国爱乐者中,很少听人提及。肖氏晚年,极爱用声乐体裁,我很能理解肖氏采用这一形式的动因,所谓“弦不如竹,竹不如肉”,没有什么比带唱词的人声更能直接而有效地表达人的内心了。大家也不应忽略,俄罗斯本来就是能歌善舞的民族,歌唱之于俄罗斯,实在是最妥帖的文化符号,更何况这部作品的唱词出自苏联诗人叶甫图申科之手。爱乐者们不会忘记,肖氏的第十三交响曲《巴比沟》就直接用叶氏的诗谱曲。作品《拉辛之死》的杰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叶甫图申科豪迈而富于激情的诗笔,他以简洁而粗砺的风格有力地刻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反抗者形象,与肖氏高超的音乐手法交相辉映。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叫做强强联合。 《拉辛之死》是部充满哲理的力作,继承了莫索尔斯基以来的俄国交响音乐传统。读者不要忽略,莫氏是肖斯塔科维奇最喜爱的作曲家之一,其为人处事的方式对肖有直接的影响,肖氏曾模仿莫氏,自比“癫僧”。而肖更曾为莫氏的歌剧《包里斯·戈东诺夫》和声乐套曲《死亡歌舞》配器。莫氏生涩、粗犷、率直、有力的风格曾深深打动过肖氏。当然论作曲技术,肖氏要比莫氏高出太多了。这部《拉辛之死》气势恢宏,震撼人心,作品表现了反抗专制和强权,向往自由幸福的大无畏精神,深具悲壮之美。它在形式上为单乐章,大致上分为四个段落: 第一段:中板,在莫斯科红场上,气氛阴森压抑,拉辛被带往刑场。“他们把拉辛带来了”这句唱词把描述场景的合唱打断了数次。皇侯贵族得意洋洋,群众则起哄围观,这里安排一段女声合唱的插曲,讲述妇女们在梳洗后一起去观刑。肖氏为表现民众的愚昧与麻木特意加了很多刺耳的和声以表现吵嚷喧嚣。合唱团以滑音唱出许多象声词,这一手法非常现代,接着合唱平静地道出了拉辛的出现:“一辆白布马车上站着他”。 第二段:行板。狂热的舞曲表现了民众的暴怒和亢奋,他们对拉辛唾骂羞辱。而面对这一切,拉辛保持了高贵的沉默。“唯有他脸上掠过一丝苦笑”。骚动平息,开始了拉辛的独白,他悲愤地向百姓们说:“你们唾骂的人,正是为你们谋求幸福的人。”合唱重新活跃起来,审判者说:“你这个叛逆!”,拉辛庄严回答:“我背叛的是贵族!我错在半途而废,还相信会有个好沙皇。”音乐转向明朗,逐渐觉醒的群众以合唱作答:“你死得其所”。 第三段:中板转小快板,拉辛面对统治者毫无惧色。这里的唱词发挥了诗人叶甫图申科过人的想象力:把斧子上的蓝色寒光同伏尔加河蓝色的河水相联,一段柔和的合唱使人暂时摆脱了死刑带来的恐惧。独唱继续交待死刑场景,拉辛从容面对刽子手:“来吧,斧头”。合唱爆发出高潮:“人头落地,鲜血喷涌,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第四段,快板转中板,人们惊呆了,广场上一片死寂。跳蚤从穷人的破烂的衣衫上跳往富人的皮衣。这一动一静,堪称神来之笔。当人们清醒过来,听到三下钟声,那滚落地上的头颅突然睁开双眼,怒视沙皇,牧师上前企图合上拉辛的双眼,但失败了。此时音乐越发激扬狂放,在凯歌般的气氛中,合唱唱出终曲:“那头颅面向沙皇朗声大笑!”这个带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的结尾为这部作品带来一个真正的、完美的高潮。 |
-- 作者:newquantum -- 发布时间:2005-8-2 13:25:01 -- [转帖] 这部作品首演后,苏联政府曾以有所影射为由,一度加以阻挠,后慑于国内外舆论的压力,重新允许上演。前面已说过,这个曲目录音版本不多见,未见有什么评论。而由英国厂牌Chandos于2001年发行的该曲CD,当弥补此不足,可一解“肖迷”之渴了。该曲由俄罗斯国家交响乐团(即前苏联国家交响乐团)演奏,演唱者为俄罗斯国家交响乐团合唱团,男低音为俄罗斯歌唱家安纳托利·罗查克,由擅长指挥合唱作品的波利扬斯基执棒。全俄国阵容,当是最正宗不过的演绎了。况且录音技术精良,又是目前可觅的唯一录音版本,当属不二之选(CD编号:CHAN 9813)。不过笔者还想向读者谈谈另一个录音版本,尽管它是多年前的制作,而唱片公司早已把它从目录上删除,况且以今天古典音乐市场的发展势头,想必也难重新发行了。该版本录于1972年,1992年由philips发行。演奏者为前东德莱比锡广播交响乐团和合唱团,而指挥则是杰出的东德指挥家赫尔伯特·凯格尔。我妄自猜测,可能很多爱乐者包括许多“肖迷”都没有这款唱片,一个发行得早,但是国内玩CD的人没有现在多,第二个中国爱乐者对肖氏的认识有个过程。在他的回忆录《见证》中文译本出版前,了解和喜爱他的人少之又少。当年这张唱片被遗在货架一角,尘封既久,兴许是没人发现,错过了。这款录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版本,与前面介绍的Chandos版相比,速度偏慢,结构不若前者紧凑,但戏剧性张力犹有过之,而音乐性更强,艺术格调似乎更高。前东德与苏联有相同的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有良知的艺术家感同身受,心意相通,演得准确而富于个性,显示出指挥家过人的洞察力和艺术素养。笔者之所以在这里郑重提到这个版本,乃是出自于对一位优秀但知名度不高的艺术家的敬意。他之所以不太出名,乃因为政治环境的封闭,缺乏与西方社会的交流。在冷战时代,是邦加兹、马舒尔、赫比希、祖伊特纳和他一起支撑着东德的古典音乐。而这位出生于1920年,曾掌管莱比锡广播交响乐团和德累斯顿爱乐乐团的指挥家,除擅长传统音乐外,更是现代音乐的有力支持者,马勒、亚纳切克、斯特拉文斯基、肖斯塔科维奇、亨策、诺诺等人的作品都曾得到他的大力推广。可惜这位杰出的艺术家在两德统一后,因理想与现实间的矛盾无法调和,于 |
-- 作者:newquantum -- 发布时间:2005-8-2 13:26:34 -- [翻译]叶甫图申科的原诗 处死斯捷潘·拉辛
在莫斯科,那白墙的首都, 一个小偷夹着一条罂粟子面包沿着街跑。 今天他不必担心被处以私死了。 这不是面包的时间…… 他们把斯捷潘·拉辛带来了! 沙皇正在榨一小瓶玛姆西酒, 在一面瑞典镜子前, 他挤了一个粉刺, 还试了试戴上枚翡翠皇家戒指—— 然后进入广场…… 他们把斯捷潘·拉辛带来了! 就像一个细筒 接着一个粗筒 一个贵族小男孩绕着他妈妈转, 用他的小牙啃着一条牛皮糖。 今天是个节日! 他们把斯捷潘·拉辛带来了! 一个商人挤过来, 拎着一大堆豌豆。 两个小丑冲向一匹脱缰飞奔的马。 烂醉的流氓们东倒西歪地走着猫步…… 他们把斯捷潘·拉辛带来了! 老人们,浑身都是枷锁, 奄奄一息, 粗绳子绕在他们脖子上, 嘟囔着什么, 蹒跚地走着…… 他们把斯捷潘·拉辛带来了! 无耻的女孩们, 也从他们的睡垫上歪歪斜斜地跳起来, 脸上贴着黄瓜, 小跑过来—— 一边挠着大腿上的痒痒…… 他们把斯捷潘·拉辛带来了! 伴着皇 在四面八方吐来的口水中 在一辆摇摇欲坠的马车上 他 航行过来 穿着一件白衬衫。 他沉默着, 围观人的口水吐了一身, 也没有去擦, 只是愁容上掠过一丝苦笑, 笑他自己: “斯捷潘,斯捷潘, 你就像个树枝 已经失去了叶子。 你是多么想进入莫斯科呀! 而现在你正在进入莫斯科…… 那么好吧, 吐呀! 吐呀! 吐呀! 毕竟,这是个免费的展览。 多好的人们, 你们总是把口水吐向 那些 为你们谋幸福的人。 我是那样地为你们谋幸福, 在波斯的海岸, 之后 又在船上 沿着伏尔加河飞驰而下! 我想起了什么? 一些人的眼睛, 一把马刀, 一条帆船, 和那马鞍…… 我并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 也许这就是让我伤感的东西? 沙皇的书记官故意打穿我的牙齿, 反复地, 疯狂地: 你决定反对人民,是吗? 你会知道什么是反对的!? 我撑住自己,没有低下我的眼睛。 我以我的血吐出了我的回答: 反对贵族—— 对。 反对人民—— 不!? 我不否认, 自己选择了我的命运。 在你们的面前, 人民啊, 我悔悟, 但不是为 沙皇的书记官所要求的。 我的头是要被唾骂的。 我能够看到, 审判我自己: 我的反抗 半途而废, 当我本该已走到 那终点的时候。 不, 这不是因为我犯了罪,我的人民啊, 在绞刑架上绞死了贵族。 我犯的罪在我眼中, 是我把他们绞死的太少了。 我犯了罪, 因为在这个邪恶的世界上 我是个白痴。 我犯了罪, 因为作一个农奴制的敌人 我是个农奴。 我犯了罪, 因为想为换得一个好沙皇 而作战。 根本没有好沙皇, 愚蠢…… 斯捷潘, 你正白白送死!” 钟声在莫斯科上空隆隆作响。 它们在指引斯捷潘 去那行刑的地方。 在斯捷潘面前 在刮起的大风中 砍头者的皮围裙在拍打作响, 在他手里 在人群头上 是一把蓝斧头, 蓝得像伏尔加河一样。 流动着,银光闪闪, 沿着刀刃 船飞了起来, 船 就像早晨的海鸥…… 在征税的人 和倒钱的人 猪一样的鼻子, 猪一样的脸孔, 和丑陋的面目前面, 像光穿过浓雾一样, 斯捷潘 看见了 脸 距离和空间在那些脸上, 也在它们的眼中, 忧郁而自立, 像是在一条小小的,秘密的伏尔加河中 斯捷潘的船在航行着。 值得忍受这一切而不掉一滴眼泪, 站在行刑的支架和轮子上, 只要早晚有一天 脸 变得 令人恐惧 在那些不要脸的人面前…… 沉默地 (显然他并不是白费一生) 斯捷潘把头放在墩子上, 把他的下巴放在刀槽里 而向他头后下达命令: “砍吧,斧子……” 那头开始滚动, 在它的鲜血中燃烧, 那头还沙哑地说: “不是白费一生……” 沿着那刀刃已不再有船—— 不过有小河, 小河…… 为什么,好人们,你们站着,而不是庆祝? 把帽子抛向空中——去跳舞! 但是红场被冻僵了, 长戟几乎不摇摆了。 甚至小丑也沉默了。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跳蚤跳了出来 从农夫的外套 到妇女的长袍。 那广场好像懂得了什么。 那广场脱下了他们的帽子, 而那些钟 敲了三下 愤怒地沸腾了。 但沉重地从那沾满鲜血的额发开始 头仍然摇动, 活着。 从这血染的刑场, 到那里, 穷人待的地方, 那头向周围投去目光 就像一封封匿名信…… 手忙脚乱地, 那可怜而胆颤的神父跑上来, 想要合上斯捷潘的眼睑。 但是圆瞪的, 可怕的像一只野兽的 瞳孔推开了他的手。 沙皇的头上, 为那些魔鬼般的眼睛而寒颤的 莫纳马赫皇冠开始颤抖, 而且,无礼地, 丝毫不掩饰他的胜利地, 斯捷潘的头 爆发出大笑 对着沙皇! (1964) |
-- 作者:小汶 -- 发布时间:2005-8-2 18:19:30 -- 已经很厉害了,翻译首先是在能看懂并深入理解含义的基础上才能进行的!翻译诗太难了 我比较喜欢中间那一段,虽然我对这段历史不很清楚,读起来觉得连贯有苏联诗的味道 总之,很崇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