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洛维兹夜谈》第十一章 - 月光资料翻译区 - 月光钢琴学术论坛

第11章我喜欢即兴演奏这是12月23日，1985年也快走到头了。我更为我们将一起出现在Juilliard而感到兴奋。如果这事真能成，我愿意为霍洛维茨效犬马之劳。我们相信一月底对他来说会是个到Juilliard的好时候。我和霍洛维茨几乎每两三晚就在一起。今晚，我一个人；Tom 和Lynne 不会来。霍洛维茨夫人说，“Tom 将去看看要Volodya 录制即兴演奏曲的设备安装情况。”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霍洛维茨花了不少时间在改编上。 “为什么突然涌起这种动力呢？”我问。“我不知道最近我为什么做这个，”霍洛维茨说，“我一直是个好的即兴演奏者。你知道，我从内心来说是个作曲家，所以我只是很自然的做这件事。这是我的一部分而大家并不了解。我的一些即兴演奏相当不错，一些也挺差的。今天的好坏都有吧。一些好的里面有惊人的东西，然后是20分钟差的。” Wanda 加入进来，“我想让Tom 能保留好的部分。但是我们在设备还没装好的每一天都在失掉这些。” “我还想把它存到磁带上，”霍洛维茨继续说，“但是我必须要按一个按钮。我不会操作复杂的机械。” “不，大师，这很容易操作。但是您必须记住当您开始即兴演奏时按下这个按钮。” “霍洛维茨先生，您建议学生们即兴演奏吗？” “不！”霍洛维茨大声说，“除非他们也是作曲家。”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那样一来就一种创意的表达，而且可能对他们的作曲有帮助。但是如果他们不是朝那个方向努力的，那就是浪费时间。最好还是好好练习他们从事的事情吧。” 我不同意：“我认为每个学生都应该即兴演奏，这样他们会变得更有创意。” “也许是吧，”霍洛维茨说，“现在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专家，我们正在失去创造性的灵魂。”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我认为尤其是钢琴家，离开了即兴演奏就疏远了创造性。直到近些年以前，演奏音乐和作曲这两项活动是不可分割的。” “对，”霍洛维茨说，“巴赫不可能只是一个作曲家，要作出那样的管风琴作品，他必须是个了不起的管风琴师。能听到巴赫演奏一定是像上了天堂了。” “哦，是的。但是听到巴赫演奏管风琴一定会让人感到生之喜悦。当李斯特听到Cesar Franck 在管风琴上即兴演奏，他兴奋得大叫：‘巴赫还活着！’” “天啊，”霍洛维茨说，“我想听听巴赫，他是个讲求实际的键盘演奏者，你知道。巴赫说，‘人们问我我怎样演奏得那样好，我就告诉他们我把我的手指放在正确的琴键上，然后我就弹。’巴赫就这么说的。想想看！那就是你全部要做的。”霍洛维茨，引述完这段话，大笑起来。“我爱这段话！” “那么，大师，那是一个非常‘不德国’的方法，我必须这么说。” “我知道，我知道，德国人喜欢写书讲肌肉是如何工作的，”霍洛维茨继续说。 “是的，你知道那本Otto Ortmann 写的讲钢琴演奏的噱头的书——钢琴演奏生理学吗？” “哦，我知道。我一段都读不下去！”霍洛维茨叫到。“读完以后，你就别再想弹琴了。就像那个人想分析怎么吞咽，结果自己噎住。” “更糟糕的是，德国人用两场战争毁了这个世纪。”霍洛维茨夫人激烈地说。 “是的，两场战争，让世界发生了剧变。但是你知道德国人发明的什么是史上最坏的发明吗？” “那是什么？”霍洛维茨好奇地看着我。 “大师，德国人发明了脚注！” 我们都会心地笑了。霍洛维茨说，“你打赌！” 我进而给他们讲我的理论，关于作曲和演奏的分化是如何形成的。比如，莫扎特和贝多芬弹他们自己以外的曲子很少。那时的曲目范围很小。他们是神奇的作曲家；但是即兴演奏需要技术：是在当场作曲。即兴演奏的传统开始绝迹于1840年代。到了现代钢琴被完善的时候，伟大的作曲家们已经为乐器写了数量惊人的伟大作品。莫扎特，贝多芬，肖邦，舒曼，和其他作曲家的钢琴音乐质量是那么高，以至于天才的音乐家，不去做他们自己的音乐，而是用他们一生来学习这样巨大的文化遗产。作曲要花时间，但是完善贝多芬的奏鸣曲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随着越来越多的音乐家在公众面前演奏质量稳定的音乐，它们被称为演奏家。但是更重要的是，“诠释者”这个词开始被使用。有辨别力的公众开始偏爱某个诠释更甚于另一个诠释。很多著名的钢琴家仍然在作曲，像是Rosenthal,Paderewski,Sauer,Scharwenka,和Friedman。但是他们自己的音乐与他们作为诠释者的能力比起来弱。世界想要听到Paderewski 演奏肖邦，而不是他自己的交响乐和奏鸣曲。另一方面，伟大的作曲家，像德彪西和拉威尔，为钢琴写下了很多杰作，但是别的人比他们自己演奏这些作品要好。在20世纪，很多作曲家不充分足够的演奏任何乐器，而且大多数演奏家根本不会作曲。霍洛维茨说：“你是对的。这确实就是现状。但是拉赫玛尼诺夫呢？它既是作曲家又是钢琴家。” “是的，大师。拉赫玛尼诺夫是与这股潮流相悖的。成年时他已经把自己的事业定位为作曲家。十月革命后当他离开俄国时，他曾经不得不赚钱糊口，他的生活曾将变成无休止的演奏会成功。他以牺牲创作他的创造性作品为代价，狂热地忙于钢琴演奏。从1917年至他1943年去世，拉赫玛尼诺夫比起他早年来讲创作了很少的作品。钢琴演奏和作曲无法相容。一个会毁了另一个。” 霍洛维茨说：“拉赫玛尼诺夫一直在练习。一次我问他某地某音乐厅的音响效果是否良好。他说，‘我不记得音响效果了，但是酬劳不错。’” 霍洛维茨笑道：“这些事情现在对我来说很清楚。我从来不这样看这件事。你知道，我甚至没时间把我自己的即兴演奏写下来。” Wanda 突然插话，“我觉得他是懒得写下来。Schirmer's 想出版它们，大但是他不愿意写下来。” “太遗憾了，”我说，“那么多钢琴家本来可以把时间快乐地花在学习你的即兴演奏上，如果他们可以的话。” “让他们自己写，”霍洛维茨喊道，被出版他的作品或者不得不专心于记下谱子的想法弄得有些火大。 “但是，大师，这就是重点。现代的钢琴家志学习别人的音乐。他们没有时间做自己的音乐。” “太糟糕了！”霍洛维茨吼道。同时，霍洛维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要为你们即兴演奏一下。我来情绪了。让我们看看能做出什么来。” 这位年老的大师坐在钢琴前，带着惊人的气势，他用一大组合音开始了。很快，我听见了各种风格的混合曲，被闪闪发光的三度六度音阶装饰着，带着各种摇荡的钢琴花样以造成强烈效果。一个调出现只是为了将被另一个调吞没，到处都是。一些旋律很乏味，另一些听起来一哄而上，而且一个是很复杂又很感伤的，是Poulenc那一类的。这个即兴演奏全是眩目的，煽动的，粗俗的，和复合的。我想知道他是否知道这有多糟糕。在这股冲动的爆发结束后，他凝视着我，表情失望。“啊，糟糕透了。这太烂了！你看，Dubal 先生，它可以有多差。一分钟好的都没有。” “我想听你演奏，在你真正有灵感的时候。我多想像你那样在键盘上飞驰啊，”我说，“你想在我们下个月的Juilliard 讨论会上谈谈即兴演奏或者现场来段儿即兴演奏吗？” “不！”他大声说，“但是我会跟他们说，当你能即兴演奏得不错时，就不会害怕忘谱了。因为那时，你就即兴演奏，直到你回到曲子上来。” “大师，你也有记忆问题？”我问。 “当然，我有过突然忘谱的时候。很多人以为我有绝对确实的记忆，但是这不是真的。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个好的即兴演奏。我继续作曲家的风格直到我想起来。我会把这个告诉Juilliard 的学生，但是我不会现场即兴演奏。也许那会和我刚才做的一样糟。你从来不可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天色渐晚。“大师，我明天会很忙。” 霍洛维茨说，“但是你明天晚上来找我吧。我们继续谈Juilliard。也许我明天会即兴演奏的好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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