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当我听说演奏会的事时不禁感到阵阵忧虑。观众非常狂热熬夜买票以致门票在两小时内就兜售一空。但在演奏会前一晚，有报道说还有多余票可供出售。
“我绝不会去的，”我的态度相当沮丧。
那时我的妻子葛丽塔，不是个音乐人却是个霍罗维兹迷，她说：“我们必须站在一条战线上，就算孤注一掷！”
“当然，你是正确的，”最后我们去了。
就这样，我们在售票点前守了一个又一个钟头。后来得到的通知可以说是残酷的——剩下的只有楼上的先来先占的站票。
我们的焦虑更甚。对于前面的每一位买票的观众，我都满腔怒火，但也明白票在我们得到在霍罗维兹音乐会有一席站立之地的特权之前就销售一空。我的心不由得越发紧张了。
几分钟后，又一可怕的消息传出——只允许买票队列的前100位观众进入。我开始疯狂地数前面有多少人。感谢上帝，我们恰在其中！拿到票时，我长吁了口气。终于能听到这个天才的演奏了。
看起来似乎这几天我的健康又出了些问题，下背觉得快要断裂似的。常常浑身发冷还伴随着头痛。音乐会前我们得到了难得的两小时休息时间。我甚至怀疑自己能否在音乐会上集中注意力，但终究这不是问题——我们会将成为兴奋的一份子。
以前从未见过哪次音乐会有如此“重量级”的听众：Stokowske,Bernstein,Nureyhev,Stern,Cliburn,他们全都期待着这个六十二岁的钢琴家的归来。
从观众席照明灯逐渐熄灭到他出现在台上似乎成为永恒的短暂。观众静静地等候着。卡莱基音乐厅相对于霍罗维兹心中的痛苦倒像是个活物，而在那广博的舞台上，钢琴成了带有凶兆的棺木。
舞台门突然打开，霍罗维兹似一个幽灵缓缓地走出，观众报以雷鸣般的掌声，而他无助的表情另人感到心碎。
但过了没多久，在明白他的健康状况没问题后，我对他顶住一切困难来接受这一挑战不禁五体投地。霍罗维兹本人对自己能否在公众面前重现辉煌毫无信心。他曾说：“也许我会倒在舞台上崩溃。”
观众停止鼓掌后，他开始演奏。For the opening work,霍罗维兹选取了巴赫的《火》，“托卡塔”，慢板，和赋格作为18分钟的练习曲目。在开始几秒钟，他的手指连连犯错。观众在祈祷。霍罗维兹深吸了口气，他演奏这些曲子达40年之久，经验和以前汲取的优势拯救了他。
他大胆地继续，漏了不少音符，但无疑是壮丽的扫荡。从未有任何诠释比这种安排让巴赫的管风琴作品显得如此热情。慢板融入了唱诗般的神圣氛围中，而在他激荡起赋格那一连串复杂的音符时又显得那么华丽。毫不夸张地说，观众已和霍罗维兹合为一体，他们被赋予敬仰，自我收敛以及巴赫的精神。
霍罗维兹离开舞台后肯定大大松了口气。事后他告诉我：“从那时起，我得到了新生。”
他继续的邀演曲目是华丽的舒曼的幻想曲，这是舒曼在和克拉拉热恋过程中写的。中间的乐章是壮丽的进程，既有舒曼与克拉拉婚礼银铃的喜悦，又充斥着克拉拉父亲不断的阻挠。
在乐曲近尾声时有一些钢琴演奏中相当具挑战性的大跨度音，很少有钢琴家能把它们实实在在地完美弹奏。汗水浸湿了霍罗维兹的睫毛，他在战争般演奏的狂热中近乎粗暴地处理了一些小经过句。后来，他把汗水和湿气归咎于音乐厅中缺少干燥剂。不过，这毋庸置疑是场色彩绚丽，情感丰富的伟大的音乐会。
在中场休息时，我意识到自己的背在几小时的站立和对音乐会的高度紧张中已经疼痛不已。同时我还发现自己以前还从未如此认真地聆听过其他任何一位音乐家的演奏。
音乐会的下半场犹如胜利者的行进。斯柯里亚宾诗被注入令人战栗的强烈感情，第九奏鸣曲，黑色弥撒则散发出阵阵腐朽。
在肖邦的曲目中，霍罗维兹在F大调练习曲里展示了他惊人的手指驾驭能力，而他对升c小调玛祖卡的诠释则略带苦涩的思乡之情，还有肖邦当年对战败的祖国的苦吟。终场曲目是G小调叙事曲，则是一种情感的吟唱，那娓娓而来的告白充塞了整个音乐厅。
霍罗维兹已大大超乎我的想象，这有历史意义的复出音乐会的加演曲目同样令人欣喜。他精心挑选了4个美妙的片断：德彪西的致玩偶的小夜曲（呈现出至少5种色彩），充满激情的斯柯里亚宾升C小调练习曲；降A调穆索尔斯基的练习曲则如潺潺细流滑过琴键；舒曼的幻想曲就像最后的祷告。
我几乎是从音乐会飘回家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音乐中，就这样，我迷迷糊糊睡了16个小时。第二天，我满意的起来。我是同龄人中少有的能听到霍罗维兹现场版的人，我的许多朋友，其中不少在大学执教，都对我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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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6-1-3 8:41:57 [只看该作者]
Post By：2006-2-1 23:41:14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