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转帖]没有比“如歌”更美妙的了——波里尼与赫伯特·格鲁斯纳谈话

没有比“如歌”更美妙的了

——波里尼与赫伯特·格鲁斯纳谈话

王崇刚编译

问：我们经常谈论作曲家的晚期作品，是不是在表演艺术家事业的发展中有一些东西类似于“晚期作品”，一个或者更多的作品，他或者她比早年更喜欢演奏？

答：钢琴家是非常有特权的。在所有的器乐演奏家中，我们有最大的、最精彩的作品库，它允许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感觉有特殊亲和力的作品中。我可以专门演奏那些每天弹都不会厌烦的作品，比如，肖邦的作品，贝多芬的“锤子键“奏鸣曲，或者，坦白地说，任何一首贝多芬的奏鸣曲，当然，还有莫扎特。用另外的话说，就是我现在演奏的作品。我非常喜欢它们，尽管我不确定是否我可以管它们叫做我的“晚期作品”。

问：也许肖邦是？

答：可能是肖邦，因为我喜欢肖邦，现在比以前更喜欢了。但是，我也可以说，它是莫扎特。我甚至可以说是马勒或者瓦格纳，尽管显而易见我不可能演奏他们的音乐。当然我特别有兴趣和值得聆听和欣赏的现代作曲家——比如布列兹、施托克豪森和诺诺。

问：你没有制作很多莫扎特录音……

答：是的，但是这些协奏曲已经成为我曲目的一部分。我曾经多次演奏它们，很高兴，有机会与维也纳爱乐乐团合作录制其中的两部，K453和K467。

问：你为什么选择这两首？

答：真的没有特别的理由。很显然，它们是我最喜欢的协奏曲中的两首。

问：从诠释角度来说，有多少自由速度，有多少自由允许你在莫扎特的音乐中发挥？

答：有报道说，莫扎特自己的演奏变化很大。在信中他写到：“我演奏中使用的节奏，总让每个人感觉惊讶”，明显还有关于左手不知道右手在做什么，和反之亦然的评论。节奏的波动不是莫扎特的基本点，我认为在贝多芬那里是这样的。自由速度是一种异常神秘的东西：某种自由也许对于每个作曲家都是必须的。这里有一种自然的方式。卡萨尔斯说：“你需要像演奏肖邦那样演奏莫扎特，像演奏莫扎特那样演奏肖邦”——一个迷人的自相矛盾，一个包含更多哲理的论断。

问：如果你把莫扎特和20世纪的音乐放在一场音乐会上，你会选择那些作品？

答：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在维也纳有一个系列音乐会，现在叫做远景（Perspectives），把过去伟大作曲家和20世纪的大师作品一起演奏。每套节目在韦伯恩、布列兹和诺诺的作品中安排一首莫扎特作品。我没有必要寻找这些不同时期作曲家间的特殊关联，但是我发现这种安排是很有价值、让人激动。任何的伟大作品的编排都可以出彩，只要这些表演是美妙的。

但是，我们的音乐生活经常带来很多的相同作品的重复，这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人们把兴趣更多地集中在表演而不是作品本身。如果你一个星期听上7次贝多芬的第7交响曲，你将把更多的注意力在它是如何呈现的，而不是交响乐本身。为跨越一个历史阶段， 20世纪后半叶的作品，也就是所谓当代作品，应该成为我们音乐生活的本题。

问：莫扎特年里，在你的印象中，什么是积极的，什么是消极的？

答：给予一个具有莎士比亚高度的作曲家，比如莫扎特的额外的注意力是一个积极的飞跃。向那些还没有与这些音乐发生关联的年轻人介绍给这些东西当然很有好处。那些被忽视的作品在莫扎特年能被人们熟悉也是一件好事，这引导人们对这个伟大作曲家的深刻理解。

从深层意义上来说，莫扎特的音乐实际上是非常复杂的和具有挑战性的，尽管它的表面是相当流畅，最初甚至可能看起来很朴实。他晚期的歌剧，每一个都与其它的大不相同，显示了作曲家对世界和人本性的理解，这对于一个如此年轻的人是难以置信的。人们常常认识不到，莫扎特其实非常了解世界和人类本性的真实。

问：这些日子，莫扎特充斥在媒体中，特别在欧洲。你是否认为这对于莫扎特足够了？

答：人们可以说，他当然值得用一整年来纪念，莫扎特年对于欣赏这个作曲家是不够的；然而莫扎特真的不需要这种纪念方式，他已经如此地被人熟悉。但是这是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问；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成熟的艺术家，在诠释一个在你年龄一半的时候就死去的作曲家作品的时候，你感觉如何？

答：它让人们意识到他的安魂曲中的Lacrimosa，一部如此深深感觉，如此充满死亡感觉的作品，是莫扎特谱写的最后的作品，实际上他几天后就去世了。但是他的整个生活是一个奇迹，特别是最后一年，他在这一年能够写出如此超一流的作品，就像我刚才说过的，如此地深深了解他生活的这个世界和人性。

问：是否有一些演奏莫扎特的特殊技巧，与演奏其他的作曲家的方法不同？

答：我在一些地方读过——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贝多芬曾经批评通常的莫扎特作品表演的方式。它们有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感念。普遍的看法是贝多芬是沉重的和莫扎特是轻松——这实际上是过分简单化了。我们必须努力去了解作曲家在作品中给表演者留出的再创作空间。对于我，莫扎特作品，特别是他的协奏曲中最非凡的东西，是他的如歌段落，这些段落让钢琴发出与人声特别相近声音。

在肖邦那里也是这样；实际上，莫扎特和肖邦在这个方面可能有一种内在的关联。莫扎特的如歌段落是——这话怎么说呢？——真的没有合适的语言，它只能说是绝妙的。贝多芬很不同，他从一开始就努力实现一个丰满、响亮的效果。在第一奏鸣曲已经有了一种管弦乐的素质，一种壮丽的素质，把他自己与莫扎特完全分别开。

问：你能否更多地谈一谈在莫扎特慢乐章中如歌的表演？

答：在这些协奏曲中没有比“如歌”更美妙的了。很坦白地说，我认为现代乐器，尽管在很多方面与莫扎特时代的不同，实际上能实现他的精彩的“如歌”概念。在利用现代乐器演奏古老音乐方面我很自由，因为我相信作曲家自己构想的远远超越了他们所拥有处置的乐器的表现力。

问：你是否会在音乐会上演奏其他的莫扎特协奏曲？

答；作为“透视”系列音乐会的尾声，我将与维也纳爱乐乐团在2007年6月演奏莫扎特的另外两首协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