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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unjie ouyang
小序
音乐是宗教礼仪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是一份来自天主的恩赐礼物;它可以呈现礼仪应有的庄严气氛;可以连结礼仪中个别独立环节,更可以启发及团结信众的心灵与传达祷告的心声。
天主教有二千年悠久历史,有关的音乐、文献、图书、雕刻与建筑物,亦可、追朔到千多年之远。十三世纪的多声部乐谱亦有所发现,十六世纪以后的圣乐作品,很多亦流行至今。研究圣乐演变,除了可以加添我们对教会认识外,更可以洞悉西方音乐发展路程,加深欣赏音乐层面与兴趣。
单音音乐(Monophony)初生的里程
耶稣基督出生于犹太白冷,并且在加里肋亚纳匝肋渡过他的童年及青少年生活,之后一直在中亚细亚犹太民族区域传道;最后在耶路撒冷为世人献出自己的生命。在他复活升天后,追随他的门徒与信友将他的福音沿着爱琴海及地中海一带传播,路经埃及、希腊、土耳其一直西上欧洲大陆,直到罗马。
早期基督信徒们聚会祈祷时,很自然地就依照古犹太教的风俗习惯,如直接选用很多礼祭上的仪式、经文、唱或诵的方法,甚至是早晚的日课经等;在祈祷文及歌词内容方面,除惯用“旧约”达味圣咏(Psalms of David)以外,更渐加上“新约”及古先贤们的训诲与赞美诗。
希腊古国,是最先进的文化之都,在公元328年,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大帝(Emperor Constantine)在拜占庭城(Byzantine)――今天的依斯坦堡(Istanbu)建立皇朝。(注:很多在此发生的教难故事,都被拍成了壮丽感人的电影。)这个地方在艺术上影响圣乐很深远,如圣乐曲调的音阶(Church Modes)与乐理乐律(Theory),都有取自拜占庭体制(Byzantine System)。(注:拜占庭一族后来演变成希腊东正教<Greek Orthodox>,流行于东欧及俄罗斯一带。
公元三世纪左右,基督徒已遍布欧洲各地。由于交通及资讯尚未发达,各地信友虽有共同的信仰,但在举行礼仪时仍按各地风土人情,各司各法。在这混沌初开的时代里,于礼祭及音乐上有系统组织并能成为一派的,就有流行于西班牙的摩沙拉比圣歌(Mozarabic Chant);流行于法国的加里芹圣歌(Gallican Chant);流行于米兰的安博圣歌(Ambrosian Chant);及流行于罗马的额我略圣歌(Gregorian Chant);以上四大门派各有所长的建树,后来都先后与额我略圣乐合并成一体,本来各地的唱诵方式,多变成了历史古风。但是安博派与额我略派的贡献最深远长久,兹分述两派的领导者如下:
1 安博圣歌(Ambrosian Chant) 米兰(Milan)是意大利罗马城以外的最旺盛都会,曾经是多个皇帝的首都,又邻近拜占庭。当音乐权威圣安博(St.Ambrosius333-397)出任米兰主教时,曾大力整顿礼祭(Liturgy)及专为礼祭而设的“礼乐“(Liturgical Music):如圣歌(Chant)、及圣诗(Hymn)等。相传在他给圣奥斯定(St.Augustine334-430)授洗后,两人一时兴起,大家一唱一和,将每日灵修心得,凭灵机一动,顺中成歌,即席谱成了“谢主辞”(Te Deum)。这也是当时常见的作曲风气。(注:圣奥斯定领洗时已是53岁,他是圣安博的学生及挚友,著作在有史以来第一辑共六卷详论圣乐节奏及曲调法则的文集。)圣安博当时的名气甚大,推广力强,影响欧洲各地深远;最受关注的重点建树有:
1 在所有礼祭中,以拉丁文(Latin)替代希腊文,为罗马天主教的正统语言。 2 重订礼乐用的曲词(Text),又将之简化(Simple Scheme)并将每曲分成八节(Stanza),每节只有四行诗,又多以一字一音方式唱(Syllabic Style),兼有固定的拍子。这在流行一字多音,如戏曲散板般的花腔诵唱风格中(Melismatic Style)是一大突破。 3 为此,又引入简易的反复体圣诗(Strophic Hymn)即歌曲的所有各节歌词,都以同样的音乐旋律唱出;一般说来,这些歌词是以较简单及抒情的诗体写成,例如:皇皇圣体(Tantum Ergo)颂恩171首。 4 制定礼乐咏唱时的三类标准方式: 5 “直唱式圣咏”(Direct Psalmody)全曲一气呵成“直唱式圣咏”(Direct Psalmody)全曲一气呵成,旋律与经文都不重复,如经文过长,亦可由两组“对唱”至完。另一种方式是全曲用固定一个主音(Psalmtone),唱时一字一间作朗诵式诵唱,亦有在句首或句尾加上一两个高低音作装饰。例如:仁慈的圣父颂恩86首。 6 “答唱式圣咏”(Responsorial Psalmody)原出古犹太教,由主祭先领唱再由信友或歌咏团在“V”(Verse)即“分段处”轮流对唱。 7 “对唱式圣咏”(Antiphonal)进堂咏(Introit)常用此种方式,也是圣安博提倡的重点方式。特点是可以将多级性质与内容不同的经文,如“宣叙曲”与“圣咏”,或“赞美歌”与“圣咏”等以梅花间竹地排列,依次序唱诵。每组经文亦可用“答唱式”咏唱。 圣安博这些建设性的修订,为百多年后教宗额我略重订礼乐时,铺好稳固的踏脚石。
2 额我略圣咏(Gregorian Chant) 中世纪(Middle),教宗额我略一世(St.Gregory,The Great590-604)洞识天机,深知要统一各地教会,必先要 定一套统一性的礼祭仪式,经文及应用的礼乐。因此他以毕生的精力去领导搜集,创作及编订一本六百多首曲调的“弥撒全书”(Missal),足供全年季节中所有节日及礼仪之用。传说他作曲或编订时,圣神化作鸽子飞到他身旁指引。为了保证诵唱时的标准,他还亲自监督“圣歌学院”(Schola Cantorum)。(注:日后发展为教廷西斯汀歌咏团Sistine Choir)
额我略圣乐有古希腊及犹太的深远传统,是安博圣歌的延续,(在安的手稿中,亦发现过额亲笔的注释。)特点如下:
1 是天主教最正统的礼乐,以拉丁文咏唱。 2 是无伴奏的单音清唱曲(Monophony)。 3 节奏是自由的散拍(无三四拍的固定),强弱快慢长短都全依附拉丁经文,有下列三种唱法: Syllabic体:一字唱一音。 II. Neumatic体:一字唱二音,三音或四个音等。
III. Melismatic体:一字唱一串音,其中有多至四十个音者。
1 采用古希腊音阶的调式。 2 并非为表演用,全为辅助礼祭,唱起来如流水行云,超凡超凡脱俗。被誉为西方声乐中的无价瑰宝;是早期复音圣乐(Polyphony)的支柱,也是众多名曲的灵感泉源;为了纪念教宗额我略的功绩,因而命名。 注:额我略圣乐流行百年后,其重要性为其他品种的圣乐所代替了,直至十九世纪才由法国东北部“扫来木”(Solesmes)小城的本笃会修士(Benedictine)苦心发掘,经多次发表学报且为教廷所赞赏;至1904年教宗庇护十世设基金委任全权重订,又经过三十多年翻查证,才能于1934年出梵蒂冈的日用圣歌本(Liber Usualis),并重新提倡咏唱额乐。
文艺复兴(Renaissance 1400-1600)时期的改革趋势
当参观罗马的圣伯多禄大殿(Basilica Of St.Peter)及教廷内的西斯汀小堂(Sistine Chapel),看到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 Buonarroti 1475-1564)、拉法尔(Raffaello Sanzio 1483-1520)和贝尼尼(G.L.Bernini 1568-1630),他们那些神奇宏伟的建筑、雕刻和扣人心弦、令人叹为观止的壁画时,就马上感觉到十五、十六世纪的人类思想与技能,经已达到高深莫测的艺术境界。这些只代表西方文化的表层,其实推动这些能力的意志,才是更复杂更强劲的原动力――人类要有更独立自主的思想和更突破先人的理念。在这样的时代里,天主教的圣乐又面对两件历史性的重大变化:其一是和声音乐(Homophony)的白崛起,其二是复音音乐(Polyphony)的长成,兹分述如下:
1 和声音乐(Homophony):新教圣歌的影响 德国教士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在十六世纪(1517年)建新教之初,很多礼仪及经文仍沿用天主教的方式;但在他的德弥撒(German Mass)于1526年出版后经文与礼仪程序才发现有所改变;最重要的就是以德文取代了天主教沿用的拉丁文。路德本身是一位有修养的音乐家,也很景仰荷兰圣乐作曲大师德普瑞(Josquinde Prez Ca.1440-1521)一位曾任职教廷歌咏团及法皇路易十二世的名作曲家,所以对他的作品力加保留。马丁路德对圣乐的最大影响,就是引入大量圣歌(Choral),这些圣歌很公式化,多是四小节一句组合而成的再段式曲体(Binary Form)、三段式曲体(Ternary Form)和安博圣歌般的反复体(Strophic Form),即多段歌词同用一旋律。(注:一如每年圣诞期流行的圣诞歌曲)这类曲式由于易学易唱又普及化与大众化,所以很快又被天主教所乐于运用了。音乐之父巴赫(J.S.Bach 1685-1750),也是德国人,曾经为三百多首德国圣歌编四部和声,起了四部混声合唱的热潮,坚定了和声音乐的基础,对作曲法影响深远。巴赫毕生都是专业的教堂音乐总监,为新教每星期的礼仪创作了三百多首清唱剧(Cantata)以代替弥撒曲。(注:每首清唱剧都以独唱,重唱及乐队伴奏,以“圣歌”为主体及终曲)。巴赫亦写过一首非常庞大的拉丁文弥撒曲(Missa In B Minor)全长两个多小时。也依圣周(Holy Week)礼仪,分别根据三部福音所记载有关耶稣的受难过程,编写成三部宏大有神剧(Oratorio),就是:
St.Mathew’S Passion –S244(1730年);
St.John’S Passion –S245和
St.Luke’S Passion –248。
2.复音音乐(Polyphony):礼乐的精华
早于十三世纪,不满足单音清唱圣乐的人,就开始在圣乐上加色彩,有将曲调中一两个主音拖长作伴唱和音,又或者在曲调上下以四度或五度音程,作同步齐唱,因为在物理学“泛音”原理上,凡是相隔四度、五度及八度音程都是最和谐又相似的。
(注:试唱出简谱5·6 7-|4·5 6-|1·2 3-|_三句不是完全相似吗?亦可以将其中两句或三句一齐唱出和声效果。)
另外一种是将乐曲中的一两句加快或减慢一两倍时速,同时在乐曲不同的地方穿插合唱,这都叫做“Organum”或“Conductus”是复音音乐(Polyphony)实验期的前驱,为音乐发展开创了一条康庄大道。不过很多拙劣夸张的作品,滥用了多声部错综的复音曲调,将圣乐变成歌唱家竞技表演的媒体。紊乱到唱什么经文也无从辨别受到教廷很多元老非议;因此引致在意大利北部所举行的脱利腾公会议中(Council Of Trent1545-1563),全权督道及取缔不端庄、不纯正、任意妄为及混进俗乐(Secular Music)曲调与乐器的“圣乐”,将“天主的殿宇”重新修正为“祈祷的大家庭”。在1408年,一向领导发展多声部的巴黎圣母大殿(Notre Dame),亦严禁复音音乐;1555年教宗马塞礼(Pope Marcellus)亦颁诏书禁止教廷内的西斯汀小堂歌咏团(Sistine Choir)唱多声部乐曲。
在这难分难解的时期中,任职教廷合唱暑数十年的作曲大师帕勒斯替那(Palestrina1525-1594)创作一套五声部弥撒曲(Missa Papae Marcelli1562)献给教宗,以证明“复音”只是一种作曲手法,一样可以写出清新脱俗,神圣超然,又字字清晰可辨的礼乐,使“脱利腾公会议”一致认可。因为他能够把握到经文意义的真谛,绝不喧宾夺主卖弄花巧,又以最和谐最完美的声音带出词句及意境,恰好与教宗马塞礼在1555年所发表论礼乐的诏书内容相吻合。教宗说:“礼祭的音乐,必须远离尘土俗气,不单听者喜悦,更要对天主崇我敬,清楚地带出经文字句”。
帕勒斯替那(Palestrina)一生在教廷任音乐要职,创作弥撒曲百余首,经文曲(Motet)330首,是唯一能与巴赫齐名的作曲家,他的“严格对位法”(Strict Counterpoint)与巴赫的“自由对位法”(Free Counterpoint)都是大专院校音乐学生的必修科。他死后葬于圣伯多禄大殿下,墓碑刻上“音乐王子”(Prince of Music),亦有文章称他为教会音乐的救星(Savior of Church Music)。(注:他逝世之年亦是莎士比亚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首演之年。)
总结及感言
圣乐从“单音”演进至“和音”至“复音”,并将这三个基础层次(Texture)发挥到淋漓尽致。虽然当代作曲家们写出数之不尽那么多千变万化的名曲,但他们仍离不开这三个层次,这正如画家们绘出数之不尽那么多千变万化的名画,但他们也离不开“红、黄、蓝”这三个基本颜色一样。试想,谁能责骂再突破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的画与巴赫的音乐呢!因此天主教圣乐至此可以说是完满结束了成长的阶段。由于圣乐的成长而导致及栽培出西方音乐的成长,这也是很显明的事实。
随着物换星移,人类的口味与爱好与日俱增,艺术技巧虽难突破,但风格之改变一样可以使作品有新面目;所以随之就有古典、浪漫、民族化、本地化、抽象、印象、前锋派等等流派的产生,并在这四百多年里川流不息地此起彼落。这些年来,差不多所有信仰基督的超级作曲家,也参加创作圣乐的行列,像巴赫、贝多芬、海顿、莫扎特、舒伯特、到钢琴大师李斯特、写“茶花女”与“阿依达”歌剧的大师威尔第、交响乐幻想家伯了兹,到现代音乐之父史特拉文斯基等,都纷纷献上弥撒曲、安魂曲、谢主曲和各种各式以圣经或圣人为题材的清唱剧与神剧(Oratorio)。不过这些艺术经典,都是表达自己的修养意念多于与礼祭溶合,是表演性多于礼仪性,故只适合在音乐厅表演而却与圣堂绝缘。能够将教会的讯息更广泛及更高水平地传播固然需要;但能够有更优秀、更合环境与时代、更能吻合礼祭的音乐才是当务之急,尤其是本世纪六十年代初,教会鼓励以本地方言举行礼仪,但如何将数百年的传统圣乐改为本地化?如何吸引专业的优秀作曲作词家参与创作?如何保留及运用古人优异的精心创作?这此问题实也不容忽视。
教宗庇护十世于1903年11月22日颁布的自动诏书“Motuproprio”上谕说:“礼乐的目标目标有崇高的神圣品质,应为良善人所乐用,又能显示礼仪的庄严,同时也能愉快及忠实地表达信友们的心意;另外它必须是教会为满足所有人民、国家、时代并在简朴及完美生活中所需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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