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霍罗维兹重返音乐会生涯后,我又能有机会继续聆听他的演奏并向他学习了。但霍罗维兹就是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让人难以预料,我的想法根本就不是他的选择。在1960后来的日子中,他音乐会的场次挺少。
在1966年,他似乎精力十足的回来了,在华盛顿,波斯顿,芝加哥,耶鲁等重大城市举办音乐会。但1967年他的音乐会就锐减到5场,1968年仅4场,1969又增至10场,之后场次就开始激增。波斯顿演奏会后的感冒却导致了他精神上的不悦,音乐会生涯又一次中断直到5年后的1974年5月,他才重拾信心再次在公众前演奏。
他的再次复出音乐会是在克利夫兰管弦乐团的故乡——克利夫兰庄严的severance音乐厅举办的,他也又一次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克利夫兰的观众已很久没听到霍罗维兹的演奏了,贵宾票25美元,在当时是高得出奇的。
克利夫兰音乐会的成功给予了霍罗维兹信心。当时大都会的新任老板Schuyler Chapin邀请他去林肯中心已有八年历史的大都会剧院演奏,以此作为复出演奏纽约站第一场。Chapin对霍洛维兹已有多年了解并且能尽量满足他许多要求。
霍罗维兹很愿意把纽约站第一场设在大都会——不仅是世界上最大的剧院,还拥有世上最大的舞台以及3700个坐席——当然得先让霍罗维兹对它的音响效果满意。后来试听结果确是极好,霍罗维兹宣布他将于1974年11月17日再次在大都会登台演出。购票场面仍然盛况空前。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萧瑟而无生气。从1967年开始,我就担任WNCN广播站的音乐及节目总监,但最近我失业了。StarrBroadcasting的高层相信古典音乐在获取商业利益上不会有任何生命力,由·WilliamEBuckley董事长领导的广播站负责人决定将WNCN变身为流行摇滚音乐站,WQIV。这引发了一系列传闻,纽约城似乎为之充满义愤,传言说作为拥有如此数量听众的WNCN在把自己置于一个危险境地。
在WNCN任职的七年中,我领导了不少古典音乐节目的改革与创新,结果让我很欣喜因为广播站为此赢得褒奖和更多听众。而这次改头换面至摇滚乐站引起了激愤:近50万群众联名反对广播站这次革新。听众们联合起来试图从能让广播站一文不值的日益俱增的**音乐中拯救出我们珍贵的文化形式。在播音界这次群众反对浪潮可说前所未有。
WCNC的苦境得到了全国的广泛关注,我也在新闻中被采访了几次。虽然法庭上的雄辩还在继续,原先计划的WQIV却带着“摇滚而非贝多芬”的牌子傲然取代了WNCN。我最后一次安排的曲目是莫扎特安魂曲。霍罗维兹在大都会的演奏会期间,我正挣扎于失业者的行业中,感到在WNCN的时间都一去不复返了。看起来我在反对庸俗,挽救WNCN 的斗争中被打败了,而现在还令我失望的是,我被冻结在一个将继续剥夺大众视听的音乐家的追随者中,并且这帮追随者对一年内10次赶赴他的演奏会乐此不疲,当然如果他开恩愿意这样的话。
对霍罗维兹以五年中的仅有的一场音乐会来刺激纽约市民,我感到愤怒。不过我仍然渴望能奔赴他的演奏。早上七点我赶到大都会剧院,看到的却是令人惊愕的候票长队。
购票者也不只是像以前那样将售票的地下室挤个水泄不通,连外面都是候票者,大家都忘了室外的严寒和大风。电视新闻转播当时的盛况,就像和观众事先串通好的把戏一样。
有个记者注意到我的焦躁不安,便过来采访我,我认出他是ABC新闻的记者,我愤愤地叫道:“这见鬼的霍罗维兹以为他是谁啊?干嘛不正常点像其他音乐家一样每个季度都开音乐会而逼得我们像傻子一样在这儿排队?”广播站的群众激愤事件已经让我稍微平静了点。
将近七个小时后,噩耗来临:“票卖光了.”我无奈的摇摇头,恼怒的回家了。
第二天,我读了Camus,虽然没绝望到自杀,但情绪仍旧不佳。
电话突然响了,是弗朗西斯.鲁宾森,他担任大都会剧场经理助理一职,我还在WNCN时曾邀请他做了一周剧院系列专版。我有些喘不过气,不知怎的,我相当确定弗朗西斯在“目击者新闻”上看到了我并同情我的遭遇。
“大卫”,他说:“我明白你对霍罗维兹的爱,其实我手头有两张票,但可惜演奏会那天报社有事,我去不成,现在我已经把一张给了米兰评论社,另一张我想给你。”
我开始乐了:“弗朗西斯,我非常愿意接受。”
“大卫,如果你愿意,音乐会后我想向你介绍霍罗维兹。”
那时弗朗西斯是音乐界最出色的绅士之一,我被他的邀请打动了。
在周日音乐会的下午,大多知名人士都出席了。其中,Jackie和Aristotle Onassis 吸引了无数双眼球;不知怎么回事,那天我可没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外头排队买票。不过,我对自己能享有剧场中的一个贵宾席已经非常高兴,同时也对钢琴在这么空阔的地方有何种音响效果非常好奇。
霍罗维兹一展往日神奇,剧场的音响效果对于钢琴是绝佳的。霍罗维兹演奏了克莱门蒂升F小调奏鸣曲,这和1954年的版本有很大不同。现在的节奏上更灵活,是层次更复杂但表现更放松的演奏。对于我而言,演奏会中最精彩的部分要属斯柯里亚宾第五奏鸣曲的激情呈现。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演绎这首曲子,但观众已被这首不熟悉但令人着迷的曲子所征服。
加演曲目时,霍罗维兹的肖邦升C小调华尔兹充斥着令人心碎的悲哀,米兰记者就坐在我旁边,他哭了。
在欢呼声中,米兰记者挽着我的手臂道歉说:“他的钢琴让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思维又回到我儿时夏天的每个夜晚,姐姐都会弹奏那神圣的曲子。因为结核,她不幸英年早逝,霍罗维兹的演奏似乎在强调我对她深深的眷念。”
音乐会后我就去了弗朗西斯的报社。喝了点香槟后,他就领着我慢慢走过任何剧场都没见过的复杂的廊道。
钢琴家身着一件浅蓝羊绒衫,懒散地靠着沙发。已经认识霍罗维兹很多年的弗兰西斯向他介绍说我以前是WNCN那个为自己奋战的古典乐站的音乐总监。
令我惊异的是,本来挺慵懒的霍罗维兹“忽”地从沙发那儿跨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关切地问道:“广播站的事怎么样了?我们绝不能失去这么个古典乐站啊!”
他对广播站的事一清二楚让我挺惊奇,“天知道呢,先生,也许我们会赢。”接着禁不住说道:“您的演出真是太伟大了,您充满激情的乐思是世上独一独二的。”
霍罗维兹听了后几乎叫出来:“真那么有感染力?真的吗?”弗朗西斯紧接着也向他祝贺。
谢过弗朗西斯后,我独自走回家了,感觉已甩开一切不快。那晚我又兴致勃勃地练起了斯柯里亚宾的曲子。
在长达10个月的激烈法庭论战后,WNCN终于赢回了自己古典乐站的头衔,1975年8月6日是胜利日,成千上万古典乐迷都为之狂喜不已。我也得以继续我音乐总监的工作。